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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年轻人说孙悟空(sūnwùkōng)是‘完美男友’，您怎么看？”

此话一出，采访(cǎifǎng)间里，86版“孙悟空”的扮演者六小龄童乐得前仰后合(qiányǎnghòuhé)。

初夏的(de)北京，槐香浮动。回望第十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短视频单元颁奖典礼，六小龄童(liùxiǎolíngtóng)一声“俺老孙来啦”穿越时空。这个曾在四十年前的央视舞台上(shàng)震撼过亿观众的出场(chūchǎng)，此刻又在数字浪潮里引发新的共鸣。

作为中国电影120年华诞的见证者，66岁(suì)的他目光越过(yuèguò)聚光灯，投向一方新天地——

在短视频时代(shídài)，如何重读孙悟空？六小龄童有话要说。

正接受采访的(de)六小龄童。徐峻杰 摄

六小龄童的(de)思绪常飘向1905年的大观楼。

那年，谭鑫培在《定军山》里甩动的(de)水袖，定格成(chéng)中国电影最初的帧(zhēn)影。2024年，六小龄童在取材于谭鑫培生平的电视剧《云雀叫天录》中饰演清末猴王。一人在台上唱着“这一封书信来得巧(qiǎo)”，一人在后台描着猴王脸谱，光影流转，戏曲与影视的百年情缘(qíngyuán)在方寸戏台间完成了对话与续写。

而这种传承的宿命，早(zǎo)在1966年便埋下伏笔。

六龄童章宗义教儿子六小龄童章金莱学猴戏(hóuxì)表演

1959年，六小(xiǎo)龄童出生于浙江绍兴的一个梨园(líyuán)世家。父亲六龄童是南派猴王，二哥小六龄童更是天赋异禀，7岁便因表演《大闹天宫》成名。命运转折(zhuǎnzhé)发生在1966年——16岁的小六龄童因白血病(báixuèbìng)离世，临终前对7岁的弟弟说：“当你演成(yǎnchéng)美猴王孙悟空，就可以看到我了。”

这句话，成了六小龄童一生(yīshēng)的执念。

为了练就“人猴合一”的(de)境界，他曾(céng)与(yǔ)猴子同食同眠，观察它们的一举一动；为了克服400度近视，他日日凝视香头、追踪乒乓球弧线(húxiàn)，最终练就了炯炯有神的“火眼金睛”。1982年，当杨洁导演为电视剧《西游记》选角时，23岁的六小龄童在父亲推荐下走进剧组，吊威亚摔晕(yūn)、被真火烧伤都始终咬着牙，只因“戏比天大”。

央视版《西游记》海报(hǎibào)

1986年，《西游记(xīyóujì)》正式播出，引发轰动，成为(chéngwéi)难以超越的经典，迄今为止已在海内外重播4000多次。六小龄童饰演的孙悟空，也成了几代人心中不可替代的荧屏符号，更在新兴(xīnxīng)媒介时代(shídài)迎来众多新解读。

有人(yǒurén)将86版孙悟空与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混剪，传统戏曲棍花(gùnhuā)招式和现代游戏工业美学碰撞出奇幻火花；有人从剧情出发，分析“真假美猴王”体现了(le)人性、情感与使命的挣扎；更有创意十足的网友用AI制作出悟空飙车、化妆、举着枪横扫等趣味片段，令人喷饭(lìngrénpēnfàn)。

网友用AI制作(zhìzuò)出孙悟空举着枪横扫。短视频平台截图

“您在短视频平台上刷(shàngshuā)到过自己吗？”

“太多了(le)(le)。网上(shàng)关于我的短视频特别多，每次看到都(dōu)很感动。尤其是大约40年前央视举办的《齐天乐》晚会相关视频，点击率一直很高，网友们的留言也特别暖心。那会儿我才二十七八岁，在晚会上展示了不少武功技巧，现在回想起来满是美好的回忆。”

在网友考古的(de)《齐天乐》晚会中，二十七岁的六小龄童腾挪闪转，金箍棒惊起(jīngqǐ)满屏“爷青回(yéqīnghuí)”“泪目”。跨时空的联结，在短视频时代被无限放大。

“这些(zhèxiē)视频能有这么高的(de)关注度，也让我感受到大家对央视版《西游记(xīyóujì)》的深厚喜爱与长久支持，真的特别感谢观众朋友们这么多年的认可。”

网友考古《齐天乐(qítiānlè)》晚会。短视频平台截图

网友对央视版《西游记》的“开发”远远不止于此(cǐ)。

六小龄童兴致勃勃地向记者(jìzhě)分享了一个视频——创作者把陈晓旭饰演的(de)林黛玉和他扮演的孙悟空剪辑到一起，搞起了“拉郎配”。

“明明贾宝玉和孙悟空都是女娲补天剩下的神石，林黛玉(líndàiyù)是不是当时认错石头(shítou)了？”

“黛玉葬花，悟空(wùkōng)在树上说‘够不够？不够再给你摇点’……”

“我支持这桩婚事，就让宝玉陪唐僧去取经吧(ba)！”

前段(duàn)时间，“圣黛CP”在网络走红，网友们的调侃层出不穷。一个是(shì)取经人，一个是绛珠魂，这段“二创”的跨次元浪漫(làngmàn)，让六小龄童直呼“有创意”。

“我们俩都(dōu)是央视四大名著(sìdàmíngzhù)剧的主演，最早的《红楼梦》又(yòu)叫(jiào)《石头记》，孙悟空又是从石头孕育的一个神猴，那么它就体现了一种石头文化。而且视频里剧照和影视片段来回穿插，过渡自然，一点都不牵强、混乱，我觉得挺有意思的。”

网友剪辑的(de)“圣黛CP ”。图源社交媒体

林黛玉的前身是绛珠仙草，孙悟空的母体是补天遗石，一草一石(yīshí)在文学长河里遥相呼应(yáoxiānghūyìng)。“圣黛CP”的崛起，是现代科技(xiàndàikējì)赋予四大名著的新活力。

不仅如此，在短视频平台上，孙悟空(sūnwùkōng)“已识乾坤大，犹怜草木(cǎomù)青”的一面被深度挖掘。凤仙郡里(lǐ)，他将饼分给家贫的小娃；天竺河畔，他救起自尽的公主，化身老奶奶安慰：“姑娘一定是(shì)受了委屈”；请观音收服鲤鱼精时，他主动提出等观音换衣打扮再出门；他还为凡人捡菜，给老人捶背，脱(tuō)下衣服(yīfú)送给樵夫，打退欺压百姓的妖怪.......护唐僧取经，亦护人间烟火。

央视版《西游记》截图(jiétú)

网友调侃“年轻(niánqīng)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猴”，还给他贴上“理想型伴侣”“完美男友”的标签。而六小龄童认为，这些被解构出的新浪漫(làngmàn)，源于孙悟空本身所拥有的珍贵(zhēnguì)品质。

“我(wǒ)也(yě)看到过相关短视频。因为我们演员是一集一集演的，但是网友把剧中孙悟空这个人物的很多金句都剪辑出来，尤其是他对女性、老者的尊重，确实体现了一种美德(měidé)。”

央视版(yāngshìbǎn)《西游记》截图

六小龄童举例：在火焰山，唐僧面对困境忐忑不安，孙悟空安慰(ānwèi)他“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”；取经归来(guīlái)发现经书不全，孙悟空又说：天地(tiāndì)本不全，经书哪有齐全之理？

“这其实告诉我们，人生不必过分追求完美，努力的过程(guòchéng)才是最重要的。就像孙悟空一个筋斗云(jīndǒuyún)就能取到经，但他偏要历经(lìjīng)九九八十一难，因为人总要经历挫折磨难，才能学会坚持、做到极致。”

“我现在特别爱刷(àishuā)短视频。”

六小龄童谈起自己的(de)“新爱好”，有许多展现非遗技艺、历史人文(rénwén)、当代艺术的作品让他印象深刻。

“一些拍摄小动物的(de)视频也特别打动我，像小猫和小朋友亲密相处，或是小猴子、小狒狒(fèifèi)和饲养员之间有碰撞也有温情的互动(hùdòng)画面，都(dōu)很有意思。这也让我感慨，生活从来不缺少美，缺的是发现美的眼睛。”

正接受采访的六小龄童(liùxiǎolíngtóng)。徐峻杰 摄

他强调(qiángdiào)，其实(qíshí)视频创作没有长短(chángduǎn)之分，关键在于用心。“就像当年我拍央视版《西游记》，那时候很多电影工作者还不太理解电视剧，总觉得电影是(shì)‘大艺术(yìshù)’，电视是小众。但后来大家也看到了，电视发展得越来越好。所以说，不管做什么，都要与时俱进，把每个环节做到极致才行。”

在他看来，传统文化借助新兴媒介焕发生机，与当年自己用戏曲身段(shēnduàn)诠释神话人物一样，都是对艺术的崭新尝试。但遗憾的是，在本届电影节短视频(shìpín)单元中(zhōng)，反映戏曲台前幕后的作品寥寥无几。

“其实戏曲里生旦净末丑的行当(hángdāng)特色、脸谱绘制(huìzhì)的讲究、戏服穿戴的学问，还有演员练功的艰辛(jiānxīn)、一部戏从筹备到成型的过程，以及乐队与演员之间的默契配合，这些都是极具魅力、值得记录的艺术。”

藏在聚光灯外的(de)艰辛，恰是最应当呈现给世界的中国美学(měixué)。就像孙悟空在炼丹炉里淬出火眼金睛，戏曲人“苦练七十二变，才能笑对八十一难”的匠心，在短视频时代亟待被看见。六小龄童始终认为(shǐzhōngrènwéi)，短视频不仅是娱乐载体(zàitǐ)，更是传统文化破圈的“筋斗云(jīndǒuyún)”，能跨越山海，也能穿越时代。

“现在短视频发展得这么(zhème)火热，创作者们就应该大胆(dàdǎn)发挥想象力，把内容做好。但也要注意，不能为了博眼球粗制滥造，那样只会让观众失望(shīwàng)。最重要的是，我们要多创作一些适合不同年龄、不同群体观看的优质内容，无论是小朋友、老人，还是其他各个领域的观众，都能在短视频里找到(zhǎodào)共鸣，这样才能真正发挥好这个传播载体(zàitǐ)的价值。”

“这也让我想起父亲常说的‘择一事，终一生’，无论做(zuò)什么，都(dōu)要把它做精、做细、做强、做大。”

父亲六龄童(liùlíngtóng)(右)与六小龄童（左）同台演出

从猴戏世家到影视传奇，从舞台到短(duǎn)视频(shìpín)，六小龄童始终在(zài)传承路上做执着的行者。在他(tā)眼中，孙悟空不仅是神话人物，更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图腾，拼搏进取、不屈不挠、永不言败、乐观向上的猴王精神，值得每个人学习。

“如果说我前半生致力于传承中国猴戏艺术，那么下半生，我希望(xīwàng)能(néng)讲好(hǎo)中国猴文化。”六小龄童坚信，只要创作者们怀揣“戏比天大”的敬畏，用“金箍棒”丈量传统文化的未来，孙悟空的故事便(biàn)能永远“踏平坎坷成大道，斗罢艰险又出发”。